2004年10月2日 星期六

《使女的故事》:不自由毋寧死

Saturday night streets, couples everywhere.
落單被通緝。我是從容的逃犯,行腳間帶有文藝味。

我應該中止這個荒唐的開頭,如此過於浪漫的文字,不適合 Atwood 的故事。

使女的世界裡,沒有自由。她們是財產,是工具,是文明推演的一個過程。不……是種過渡。

使女悠悠的對你說著她的生活,她們被摘除姓名,重新編派在大主教的名下,以神之名,與愛無關,也遑論婚姻。使女充其量是一具家電,專事生產。成為一個使女是萬般幸與不幸:在戰亂之時的物質缺乏中,在科技毀滅自然生態、污染了平衡循環之後,使女的食衣住行是健康而富足了;然而除此以外,什麼也沒有了 ── 沒有思想、沒有自由,沒有別人、任何人的尊敬。

使女群中不允許私情的流動,不允許任何形式的交流。最早的一些使女有一個出口:死。隨著制度的進步,各種潛在的危險因子都被沒收了。成為一個使女之前,需要一些加工:思想上的再教育 ── 使女是神聖的容器,裝載著嶄新的希望,生命。

所以身為一個使女,就是一種荒謬而矛盾的存在。所有人都厭絕妳,男人想要妳卻礙於制度身分得不到,禁忌的性;女人恨妳剝奪了她們生育的天賦,恨妳與她們的丈夫交媾。妳是一種新時代的新產物,妳是千萬種契機的化身,可是卻被懷著舊日觀念的人民詛咒,可笑的是這些人民根本不該還有著舊日記憶的,新的時代裡過去的一切都是錯誤而不被允許的。唾棄妳的人民又必須依賴著妳的存在而繼續存在,因為沒有妳的裝載的生命,他們的生活便失去了期盼。然而,作為希望的化身的使女,卻個個皆是絕望的。

所以讀者就要以為這個世界是該死了的荒唐且停滯。

結果,讀者就只會發現:人走到哪裡都一樣,制度怎麼改都破敗。

原來大主教私下組成了一個俱樂部,荒淫的性還有新時代來臨前早就該被摧毀的諸多邪惡事物橫流其間。

可是,使女仍然只是其中的一個擺設。

並且,到了那裡的使女,某種程度而言都已是窮途末路,頻臨判決的死亡了。

死亡或許才是快樂,是種最大自由。

Atwood 是一個後設小說的天才。讀者往往在無盡後現代情境中流連忘返,不同的閱讀族群可以在其間找到可預期不可預期的、針對現在世界裡諸多由於科技、財經、武力、權謀而來的,可以逃脫的出口。

我私自將其解讀為一種寓言,含有警世意味的複雜情結。

往往在闔上 Atwood 小說之後,一邊我要讚嘆她說故事的能力,以及她出奇的想像空間,一邊卻總不免感傷或者惶恐。Atwood 的故事旨不在傳播快樂,卻在頌揚一些人人皆知的道理,一種人世的純愛。

我可以耽溺秋涼裡的想念氣氛,我可以隱約觸摸遠方的愛,我可以閱讀 Atwood,我可以悲憫不真存在的他人假想裡的使女。

我可以幸福。